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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態龍的錫安山。龍的力量、智慧、野性、與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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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魂志》第一期
《龙魂志》第二期

Tips:我们吟唱的山谷,我们飞翔的天空

#1 2011-06-11 22:45:38  |  只看该作者

幻靈
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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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龍無畏 (繁譯版)

戰龍無畏
作者:Naomi Novik    譯者:周沛鬱


第一章

        法國船艦笨重地隨波搖擺,甲板上滿是鮮血,又濕又滑,攻擊時若是不小心跌倒,反而會成為受攻擊的目標。勞倫斯在激戰中沒空去詫異敵方的抵抗程度,但即使殺紅了眼,視線變得遲鈍模糊,在刀光劍影和槍枝的硝煙之間,他們仍然注意到法國敵艦艦長在鼓舞手下士氣時憤慨的表情。

        接著,兩人在甲板上相見,那個男人不情願地繳械投降,臉上還是那副表情 ── 交出佩劍的最後一剎那,他的手還在劍柄上輕握了一下,好像想抽回劍似的。勞倫斯不會說法文,而他的三副還在甲板下清查、安頓法軍的槍砲,正式交談要等這個年輕人在場。剩下的法國人不再戰鬥之後,就這麼在原地跌坐下來。勞倫斯注意到三十六門炮的巡防艦不應該只有這些人,而且士兵個個看起來還都病懨懨、面黃飢瘦。

        甲板上不小病弱的士兵不是死去,就是垂死了。想到他們平白犧牲,勞倫斯搖搖頭,不以為然地看著法國艦長 ── 那男人根本不應該開戰。法國艦友誼號即使在最佳的狀況下,兵力和火力都略輸信賴號,而且友誼號上疾病肆虐、糧食不足,船員顯然減少了許多。此外,他們頭頂上的船帆纏成一團,那不是戰鬥的結果,而是這天早上歷經暴風雨的傑作。他們在混戰之前都無法整理船帆,所以拖慢了動作,直到信賴號逼近甚至登船之前,他們都還沒辦法發射舷側砲。艦長吃了敗仗,顯然很喪氣,不過他看起來已經不是那種會受情緒影響的年輕人了 ── 當初就不該帶著手下,做出那麼奮不顧身的舉動。

        「萊利先生,」勞倫斯示意他的二副說,「叫我們的人抬傷者下去,然後傳話請威爾斯先生來。」他說著,將敵方艦長的佩劍掛上腰帶。他通常會交還佩劍,但他不認為那男人值得這樣的禮遇。

        「是,長官。」萊利說完,轉身交代必要的指令。勞倫斯走到欄桿旁,觀察船身損毀的情形。船身看起來還算完好,而且他先前也分咐手下別轟到吃水線以下。他滿意地心想,將它駛進港口不會有困難。

        頭髮散出他的短瓣子,在他低頭時垂到眼睛裡。他轉過身,不耐煩地撥開頭髮,在前額與被太陽過度曝曬的髮絲上留下血跡。血跡再加上那副寬肩膀和一臉嚴肅的神色,讓他在巡視這艘戰利品時,不自覺地露出暴戾的模樣,跟他平日深思熟慮的外表大不相同。

        三副威爾斯接到指示,爬上甲板,來到他身旁,不等問話就開口:「長官,不好意思,吉伯斯大副說船艙裡有個怪東西。」

        「哦?我去看看。」勞倫斯說,接下來指著法國艦長,「請轉告這位先生,他必須為他和屬下們提出條件,否則得受幽禁。」

        法國艦長沒有即刻回答,只是一臉悲慘,望著自己的屬下。他們在甲板那兒分散開來,當然會比較舒服,再說以目前的情況,他們也不可能奪回船隻。但他們仍然垂頭喪氣,幾分猶豫之後,才以法語沙啞地說:「我投降。」此時,他的臉色更加慘澹了。

        勞倫斯輕輕點頭。「讓他去他的艙房。」他對威爾斯說完,轉身走下船艙,同時對萊利說:「湯姆,方便一起來嗎?」

        他帶著萊利走下船艙,看到他的大副正在等他。吉伯斯的圓臉上仍然滿是汗水,帶著興奮的神情。他會將他們這艘戰利品開回港口,而且這艘是巡防艦,他應該能因此晉升為艦長。勞倫斯並沒有多高興。吉伯斯雖然算盡責,不過畢竟是海軍指派給他的人,因此他們並不那麼親近。他本來想讓萊利當大副,如果能照他的意思,那麼升任艦長的人應該是萊利。雖然海軍的規矩就是這樣,而且他不會吝於讓吉伯斯享有好運:但要是能看到湯姆成為艦長,他會更由衷地高興。

        「好啦,究竟是怎麼回事?」勞倫斯說。船員應該在登記俘虜船艦的存貨,卻丟下工作圍在船尾那頭,那裡有一道位置不尋常的牆。

        「長官,麻煩這裡走。」吉伯斯說,「你們讓開。」船員退開來,他們後面那道牆封起船艙的後半部,勞倫斯注意到牆上有扇門,而牆面的木材明顯比周圍的木材顏色淡,顯然是新裝設的。

        他鑽過矮門,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詭異的房問裡。牆居然以金屬片強化,想必讓船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重量;此外地板鋪上了舊帆布,角落還有一隻小小的煤爐,不過沒人使用。房間裡只有一個四方的大箱子,有人的胸口那麼高,用繩索綁著地板和牆上的金屬環來固定。

        勞倫斯不禁大為好奇,內心掙札片刻後就屈服了。「吉伯斯先生,我想我們應該打開看看。」他說著讓開位置。箱子頂部完全釘死,不過最後由熱心的船員解決了問題 ── 他們橇開箱子,搬走最上層的填塞物,然後一個個伸過頭去想一探究竟。

        沒人說話,勞倫斯也沉默地注視從乾草堆裡透出微微亮光的圓弧蛋殼,,幾乎難以置信。最後他終於開口:「傳話請波利特先生來。」他的聲音聽起來還算輕鬆。「萊利先生,請檢查這些繩索夠不夠牢固。」

        萊利看呆了,沒有馬上回答,過了半晌才倏然立正,急忙說:「是,長官。」然後彎下腰檢查捆綁的情形。

        勞倫斯走近一點,低頭望著蛋,幾乎可以確定這是甚麼東西,只不過他沒甚麼經驗,不敢太肯定。最初的驚奇感消失了,他猶豫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蛋殼的表面 ── 光滑又堅硬。他擔心不小心傷到蛋,因此一碰到便把手收回來。

        波利特先生雙手抓著梯子邊,笨拙地爬下船艙,還在梯子上留下血印。他根本不是海上人,是因為陸上生活碰到困難,所以三十歲才成為海軍軍醫。然而他和藹可親,即使在手術中雙手沒那麼穩定,還是很受船員喜愛。「長官,你找我?」他才說完,就看到那顆蛋,「老天爺啊──」

        「所以,這是龍蛋囉?」勞倫斯好不容易才剋制住得意的語氣。

        「噢,是啊,艦長,光看大小就知道。」波利特已經把手在圍裙上擦乾淨,開始從蛋上撥開更多乾草,想看出完整大小。「天啊,已經硬化得差不多了: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怎麼離陸地這麼遠。」

        聽起來情況不太樂觀。勞倫斯警覺地問:「硬化?什麼意思?」

        「呃,我是說快孵化了。我得查一查書才能確定,不過我想巴德卡《動物寓言集》的說法很權威 ── 蛋殼完全硬化以後,龍就在一週之內孵化。這個樣本實在太棒了,我要拿我的測量繩來。」

        他匆忙離開。勞倫斯和吉伯斯、萊利交換眼神,暗示他們靠近一點說話,不讓附近湊熱鬧的人聽見。「順風的話,到馬德拉至少要三星期,你們同意嗎?」勞倫斯悄悄說。

        「最快三星期,長官。」吉伯斯點頭道。

        「真想不透他們怎麼會帶著蛋跑來這裡。」萊利說,「長官,您決定怎麼辦?」

        勞倫斯瞭解他們的處境非常艱難,因此最初的滿足逐漸轉為沮喪。他楞楞地注視著那顆蛋,即使在微弱的燈光下,蛋殼仍然泛著溫暖的大理石光澤。「唉,湯姆,我要是知道才有鬼。不過我大概會把劍還給法國艦長,也難怪他就算沒有勝算,仍奮勇作戰。」

        其實,勞倫斯當然知道他該怎麼辦,這件事只有一種解決辦法,只不過想到就令人厭煩。他一邊沉思,一邊看著龍蛋被裝入箱,搬到信賴號上 ── 除了那些法軍軍官,他是唯一神色凝重的人。勞倫斯讓他們在後甲板活動,他們就靠著欄桿,狼狽地目睹英軍的搬運過程。在他們身旁,英國船員個個笑容滿面,那是意氣風發的笑容。而真正負責搬運龍蛋的船員汗流浹背,手上沒事的人卻推推擠擠,雞婆地喊著警告和建議。

        勞倫斯等蛋平安擺到信賴號的甲板之後,便親自向吉伯斯道別:「沒理由給俘虜拚死奪蛋的動機,他們就留給你了。」他說道,「盡量跟著我們走,不過萬一分開的話,就到馬德拉會合吧。吉伯斯艦長,我由衷地恭喜你。」說完,他和吉伯斯握了握手。

        「謝謝你,長官,容我說,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我很感激……」說到這兒,吉伯斯平庸的口才就不管用了。他放棄用言語表達的努力,就那樣站著,抱著滿心謝意,對勞倫斯和周遭的一切歡喜地微笑。

        為了搬移箱子,兩艘船靠在一起,所以勞倫斯不用搭小船,跳過晃盪的海面就回到自己船上。萊利和其他軍官都已經回到船上,他下令啟航之後,就直接下到船艙,私下煩惱問題去。

        但是那一夜,沒別的好辦法自動現身。隔天早上,他逼不得已還是下了命令,不久船上的見習官和尉官就湧入他的艙房裡。他們穿著最正式的服裝,全身擦得晶亮,非常緊張。以前從來沒有一次傳噢過這麼多人,而艙房不夠大塞進所有人之後,感覺不太舒服。勞倫斯在不少張臉上看到焦急的表情,顯然大傢俬下知道有人犯了錯,所以好奇地看著別人。只有萊利看起來有點煩惱,也許多少猜到勞倫斯想做甚麼了吧。

        勞倫斯讓人搬走桌椅,好騰出多一點空間。因為書桌不在了,這時只能站著,不過他留下了墨水瓶架、筆和幾張紙,放在他背後船尾的窗簾邊。他清一清喉嚨。說:「各位,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們在俘虜的法國船上找到一顆龍蛋;波利特先生已經為我們鑑識過,確定沒錯。」

        不少人笑了,有些還暗地裡用手肘頂頂旁邊的人。見習官小巴特西尖尖的聲音冒了出來:「長官,恭喜啊!」欣喜的祝賀聲立刻蔓延開來。

        勞倫斯皺起眉頭。他瞭解他們興奮的心情,要是情況有一點點不同,他也會跟他們一起慶祝。龍蛋平安上岸的話,價值可以抵過蛋重量一千倍的黃金,船上的所有人都能分到獎賞,而他是艦長,將得到最大的那一份。

        友誼號的航海日誌被扔進海裡,而它的船員又不像軍官那麼守口如瓶,威爾斯光聽他們的埋怨,就完全瞭解航程為甚麼延遲。船員得到了熱病,大半個月在赤道無風帶停滯不前,水槽漏水使得儲水量短缺,除此之外,至少還經歷了不久前勞倫斯也遇到的暴風雨。糟糕透頂的霉運接二連三而來,而那顆蛋無疑就是罪魁禍首。勞倫斯很清楚,這下子是由信賴號要帶著這顆造成霉運的龍蛋,要是手下們想到這件事,士氣必定頓時下滑。

        他當然會瞞著船員,最好別讓他們知道友誼號遭遇了一連串的災難。所以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後,而勞倫斯只是簡單地說:「很不幸,我們的戰利品先前的旅途很不順利,它應該預定要在快一個月,或是更久之前登陸的,現在延遲了,有些和蛋有關的況狀,因此變得很急迫。」大多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但越來越多入露出了擔心的表情。勞倫斯作結道:「各位,不久之後,蛋就要孵化了。」

        眾人又是一陣低語,不過這次帶著失望,其中甚至有幾聲小聲的抱怨。他通常會記下抱怨的軍官,稍後找來訓一頓,不過眼前這種情況下,他就裝作沒聽到。他們很快就有更多事要抱怨了。到目前為止,大家還不明白蛋要孵化代表著什麼,他們只想到野龍的價值遠不及龍蛋,獎金將會少很多。

        他使使眼色,制止他們低語說:「也許有人不知道,英國的空軍境況很危急。當然我們駕馭龍的技術出色,我們的空軍比其他國家的空軍還優秀,但是法國龍的數目是我們的兩倍,而且我們得承認,他們的血統比較豐富。一隻經過訓養訓練的龍,即使只是普通的黃色收割者,或是才三噸重的溫徹斯特龍,就抵得上我們百門砲的一級戰列艦;而波利特先生相信,由蛋的大小和色澤來看,要孵出來的會是一隻品種優秀的龍,而且很可能屬於少見的大型品種。」

        「噢!」見習官卡弗聽懂他的意思,驚慌地叫了一聲,大家都看向他,他立刻羞紅臉,緊緊閉上嘴。

        勞倫斯沒理會他的干擾,不用交代萊利,他也會暫停卡弗一星期的烈酒配給。那聲驚嘆至少議其他人有點心理準備。「我們至少要試著馴養幼龍,」他說,「各位,我相信在場人人都隨時準備為英國盡忠職守。空軍生涯雖然不是我們大家受訓要過的生活,不過海軍也不是閒缺,你們都很清楚什麼是苦差事。」

        「長官,」凡沙中尉出生於望族,是伯爵之子,這時焦急地說,「您的意思是……我是說,難道所有人都要……」

        他說到「都」的時候強調了一下,話中顯然帶著自私的意味,勞倫斯氣得臉都青了。他怒聲說:「是的,凡沙先生,所有人都得嘗試,除非這裡有那個人懦弱到試也不敢試。那樣的話,等我們到馬德拉,那個人可以為自己向軍事法庭解釋解釋。」他憤怒的目光掃過房間,沒有人與他目光相對,也沒人反駁。

        他更氣怒的是,自己也能體會那種心情,而且也有那樣的想法。想當然耳,不是以這種生活為目標而接受海軍培育的人,如果突然要成為飛行員,等於再也不能過正常的生活。跟航海不一樣,因為海軍還是有把船交還給軍隊,被派到陸地上的時候,只是通常不能照自己的意思。

        然而即使在和平的時代,龍也不能停泊,總是自由地游蕩。要約束一隻二十噸的成年巨龍而不讓牠高興做甚麼就做甚麼,幾乎需要飛行員加上所有協助人員完全的關注。龍不能靠力量束縛,而且會對馭龍者吹毛求疵,有些甚至不服從管束,即使剛孵化時也一樣,而如果沒趁早馴服,龍吃過東西之後就不可能讓人馴養了。野龍會被關在繁殖場,定時供應食物、交配對象,還有舒適的地方遮風擋雨。不過在繁殖場外面,就無法控制他們,而且野龍不會和人類交談。

        剛孵出的幼龍如果讓你放上鞍具,從此以後,責任就會將你和龍緊繫在一起。飛行員很難經營任何型式的資產,也很難照顧家庭,更不容易真正進入上流社會。他們離群而居,幾乎不受法律束縛,因為一但處罰飛行員,他的龍就派不上用場。和平的年代,他們在小塊土地上過著自由而不受拘束的生活,那裡通常是全英國最荒涼、沒有人煙的地方,至少能讓龍享有一點自由。雖然空軍勇氣過人、保家為國,理應受到敬重,但是上流社會的男士們都不想成為他們的一員。

        不過,他們通常也出生於好家庭,是紳士之後,年僅七歲時,就交由空軍培養當飛行員,如果由空軍軍官之外的人來馴服龍,對於空軍將是奇恥大辱。總而言之,如果必須要求某人承擔成為飛行員的可能性,那麼所有人都不應該置身事外。只不過 ──要是凡沙沒說出那麼不得體的話,勞倫斯會想讓卡弗別參加,因為那孩子很怕高,這可是當飛行員的一大弱點。可是當卡弗提出卑鄙的問題之後,那麼做看起來會像是偏袒,行不通了。

        勞倫斯怒火未息,深吸口氣以後才繼續說:「在場沒有人受過任可這方面的訓練,所以這個職務由抽籤的才公平,有家室的人可以不用參與。波利特先生,」他說著轉向醫生,醫生在德比郡有妻子和四名子女。「希望你幫我們進行抽籤。夥伴們,現在每個人都在這裡的紙上寫下名字,然後丟到這個袋子裡。」他照自己說的,撕下寫了名字的一角摺起來,放入小袋中。

        萊利立刻走過來,其他人也服從地跟上來。在勞倫斯冷冷的目光下,凡沙紅著臉,以顫抖的手寫下他的名字。卡弗雖然一臉蒼白,反而勇敢地寫了。最後寫的是巴特西,他跟其他人不一樣,撕紙時很隨便,撕下的那塊比別人的大很多,只聽到他悄悄向卡弗低聲說:「騎龍很出風頭吧?」

        勞倫斯看著他年少無知的舉動,輕輕搖頭。不過中選的人如果年輕一點,可能情況比較有利,因為適應力較強。但他還是不忍心看到任何孩子為這工作而犧牲,還得面對憤怒、難以量解的家人。話說回來,在場所有人都會面臨同樣的問題,即使他自己也不例外。

        勞倫斯努力不從自私的角度思考結果,但是關鍵時刻來臨,他還是不能完全壓抑自己的恐懼。一小張紙片,可能成為他事業的末日,讓他生命遭遇劇變,使他成為父親眼中的恥辱。他還要想到伊蒂絲.蓋曼。不過他和伊蒂絲間只有不成熟的感情,沒有誓約,要是他打算讓有這類關係的部下都能除名,那最後一定半個人都不剩。總之,他不能想像他能以任何理由不參加抽籤;他不能自己逃避,卻要求手下面對這樣的事。

        他將袋子交給波利特先生,故作輕鬆,兩手輕輕背在腰後交疊,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醫師拿著袋子搖兩下,看也不看就伸手進去,然後抽出一張摺得小小的紙片。那張紙比勞倫斯的多摺了一次,因此名字還沒唸出來,他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同時又為了自己慶幸的想法感到慚愧。

        這樣的情緒只維持了一下子,他就聽到波利特說:「強納森.卡弗。」凡沙猛然呼氣的聲音傳來,巴特西嘆了口氣,勞倫斯則低下頭,又在心裡暗罵凡沙。卡弗是那麼有前途的年輕軍官,在空軍卻非常可能變得無用武之地。

        「好吧,我們有人選了。」他說,能做的都做了,沒有辦法。「卡弗先生,到龍蛋孵化之前,我免除你的一般職務,你要向波利特先生請教馴服的程序。」

        「是,長官。」男孩聲音微弱地答道。

        「各位,解散。凡沙先生,我有話跟你說。萊利,你負責監督船務。」

        萊利碰了碰帽子,行禮告退,其他人跟著他魚貫離開。凡沙僵硬地站著,一臉慘白,兩手背在腰後,嚥下口水;他突出的喉節上下移動,清晰可見。勞倫斯讓他流著汗等待,直到他的管家將艙房的傢具歸位為止。勞倫斯自己在船尾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來,然後嚴肅地瞪著凡沙。

        「好了,凡沙先生,請你解釋你先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說。

        「哦,長官,我沒什麼意思。」凡沙說,「只是他們說的飛行員的事,長官 ──」勞倫斯目光中的怒意越來越強,他結結巴巴地閉上嘴。

        「凡沙先生,我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勞倫斯冷冷地說,「英國的飛行員是國家天空的屏障,就像海軍是海洋的屏障一樣。你做的事有他們之中最差的人一半強,再來批評吧!卡弗先生站哨由你代班,你要負責他那份工作,再加上你自己的工作,烈酒的配給暫停,直到處罰解除,去轉告軍需官。解散。」

        他責備了凡沙。然而凡沙難開之後,他仍然在艙房裡踱步了好一陣子。他很嚴肅,但是處理得公平,因為凡沙在同伴中那樣說話非常不妥當,甚至還暗示自己出生不凡,可以不用抽籤。不過凡沙顯然是被遷怒的,他只要一想起卡弗臉上的表情,就覺得內疚。他那種慶幸的感覺還沒消失,而且一直讓他覺得慚愧 ── 他讓男孩承受了自己不敢面對的命運。

        他試著安慰自己,深想卡弗沒受過訓練,龍很可能拒絕他,不願意讓他馴服。這樣一來,就沒人好歸咎,而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把龍送去換取獎賞。即便只能用來繁殖,那隻龍對英國也很有幫助,而且能從法國人手中奪來,本身就算勝利了。他私下希望結果是這樣,不過為了忠於職責,他仍然會盡一切力量讓龍被馴養。

        接下來的一星期在不安之中過去,誰都能感覺到卡弗焦慮的心情,特別是隨著那個星期漸漸過去,軍械士做的鞍具開始成形,而卡弗入緣好,怕高的問題又不是什麼大祕密,朋友和手下的炮手都為他感到難過。

        波利特並不瞭解船上眾人的情緒,而且對馴服過程興致勃勃,因此是唯一心情好的人。他花了許多時間檢查龍蛋,甚至吃、睡都待在彈藥室的木箱旁。彈藥室臥舖的空間本來就很擠,他的鼾聲又無孔不入,睡那裡的軍官都很困擾。但他對他們沉默的抗議一點也沒感覺,繼續在蛋旁邊戒備,直到某個早上,他絲毫也沒有惻隱之心,用討人厭的態度,開心的宣佈第一道裂痕出現了。

        勞倫斯立刻命令部下從木箱裡取出龍蛋,搬到甲板上。他們事先在舊帆布中塞進麥稈,為龍蛋做了一塊特製的墊,墊子放在幾個捆綁固定的貨箱上面,龍蛋則小心翼翼地放在墊子上。軍械士拉伯森帶來鞍具,他不太清楚龍的身體比例,所以鞍具沒有做得很精準,只用幾十個扣環固定皮帶做成暫用的鞍具。他帶著鞍具站在旁邊等待,而卡弗則站到龍蛋前面。勞倫斯命令船員空出龍周圍的位置,給他們多一點空間,大部份的船員決定爬到索具之間,或是爬到後艙的艙頂上,希望能看清楚過程。

        那天天氣晴朗,也許溫暖和陽光對禁錮已久的幼龍都是鼓舞;幾乎才把蛋放下來,蛋就開始更劇烈地裂開。爬到高處的船員傳來陣陣騷動和嘈雜的低語,勞倫斯決定聽而不聞;頭一次能瞥見裡頭動靜的時候,傳來幾陣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龍的一邊翅膀尖端生著爪子,穿出蛋殼外,而雙爪從另一個裂縫爬了出來。

        最後的一刻來得突然 ── 蛋殼幾乎直接從中間裂成兩半,兩塊蛋殼被丟到甲板上,像是裡頭住的生物沒耐性了一樣,碎片間只剩下那隻小龍,在墊子上用力抖著身體。他身上還裹著蛋殼裡的黏液,在陽光下濕濕的,晶透閃亮;身軀從鼻尖到尾巴都是毫無雜質的純黑色,翅膀展開之後,露出由六支脊骨構成、像女用扇子般的寬大翅膀,翅膀的下緣有灰色和泛著藍黑光澤的卵形斑紋。船員看了,全都發出驚異的嘆息。

        勞倫斯自己也十分驚奇。他雖然在幾次艦隊任務中看過空軍來支援,以成年龍侵攻擊敵方,卻從來沒看過幼龍。他沒有相關的知識,不會辨識血統,不過他從來沒在英法雙方看過黑色的龍,這一定是非常小見的品種,而且對剛孵出的生物說,牠看起來很大隻。因此事務更緊急了。「卡弗先生,準備好就開始。」他說。

        卡弗一臉蒼白,向那隻龍走去,伸出明顯在顫抖的手說:「好龍兒,龍兒乖。」他的話聽起來比較像問句。

        小龍完全不理他,忙著觀察自己,慎重地撿起黏在牠龍皮上的蛋殼。牠雖然只有大型犬那麼大,但是每隻爪子上的脊骨卻有一吋長,十分驚人。卡弗不安地看著脊骨,在一臂長的距離外停了來。他默默無語,站在那裡等著。小龍仍然無視於他的存在,他回頭焦急地向勞倫斯跟波利特先生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也許應該再跟牠說話。」波利特先生猶豫地說。

        「卡弗先生,請照做。」勞倫斯說。

        男孩點點頭,但就在他轉回去面對小龍的時候,小龍搶先爬下墊子,跳過他旁邊,落到甲板上。卡弗轉過身,還維持著兩手向前伸出的姿勢,驚訝的表情顯得有點滑稽,而那些剛才興奮靠近小龍的軍官們則紛紛警戒地向後退。

        「守住位置,」勞倫斯猛然說,「萊利先生,顧好船艙。」萊利點點頭,站到艙口,防止小龍下到船艙。

        然而小龍卻轉身在甲板上探索,牠一邊走動,一邊伸出細長分叉的舌頭,輕輕碰觸搆得到的範圍內所有的東西,機靈又好奇地張望著周遭。雖然卡弗不斷想引起牠的注意,牠還是照樣忽視那個男孩,似乎對其他軍官也一樣不感興趣。小龍有時會用後腿站起來,盯著靠近他的臉龐看,但牠也是這麼研究滑輪和掛著的沙漏,還好奇地對著沙漏眨眼。

        勞倫斯感覺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小龍對沒受過訓練的海軍軍官完全沒有興趣,那誰也不能責怪他。儘管獲得龍蛋,卻讓非常罕見的小龍淪為野龍,還真是一大打擊啊!他們安排相關事宜,按照的是常識、波利特藏書中的隻字片語,還有波利特自己看過孵化後,對過程不完整的回憶,這下子勞倫斯很擔心他們漏掉哪個基本步驟。他知道小龍一孵化就能說話的時候,的確感到很意外。可以引誘小龍說話的特定問候語,他們在書裡怎麼也找不到,不過如果他們遺漏了什麼,他一定會受到責備,而且會非常自責。

        軍官和船員們感覺大勢已去,紛紛開始竊竊私語。很快地,勞倫斯就得放棄並思考要如何限制這隻野獸,不讓牠吃過東西就飛走。龍還在探險,經過他身邊時,用後腿蹲坐著,用疑問的表情望著他。勞倫斯不掩飾自己悲傷不悅的心情,低頭看著牠。

        牠向他眨眨眼。他注意到牠的眼睛是深藍色的,有著狹長的瞳孔。接著牠說話了:「你為什麼皺眉頭?」

        剎那間,全場一片寂靜。勞倫斯盡力壓抑,才沒對那隻生物露出目瞪口呆的樣子。龍不理卡弗,卡弗應該覺得自己暫時解脫了,這時站在龍的背後訝異得合不攏嘴。他絕望的眼神和勞倫斯四目相交,不過還是鼓起勇氣走過來,準備再對龍說一次話。

        勞倫斯凝視著龍,又看著蒼白膽怯的男孩,接著深吸口氣,對這頭生物說:「不好意思,我並不是有意要皺眉頭。我是威爾.勞倫斯,請問貴姓大名?」

        紀律也抑制不了甲板上發出一片譁然、吃驚的低語聲。小龍似乎沒注意到騷動,只想著那個問題,困擾了一陣子,最後才不滿地說:「我沒有名字。」

        波利特的書勞倫斯讀得夠多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他鄭重地問:「我能給你一個名字嗎?」

        牠──依照聲音判斷,絕對是雄性,所以應該是他──打量著勞倫斯,停下來漫無目的地抓了抓背後,然後裝出不在意地說:「麻煩你了。」

        勞倫斯這時腦中一片空白,他只盡力做了安排,確保馴服的過程能進行,卻沒真正思考過馴服的過程本身,完全不曉得龍適合什麼樣的名字。他心慌意亂一陣子後,腦子終於將龍和船連結起來,於是「無畏」這個名字脫口而出。他想起自己看過那艘巨大的無畏艦出航,他們的動作都流暢而優雅。

        除此之外,他什麼也沒想到,他默默地詛咒自己,不過名字已經出口了,而且至少是個光榮的名字。畢竟他是海軍,這名字也適合──他想到這裡,停下思緒,看著小龍,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濃──當然他再也不是海軍了。馴養了龍就不能當海軍,而當小龍由他手中接受鞍具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涯就完蛋了。

        龍顯然沒察覺他的心情,說道:「無畏?好,我的名字是無畏。」他點點頭,長脖子末端的龍頭怪異地上下擺動,接著有些急切地說:「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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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還沒完結...
等待...等待...
等艾德把書內容一字不漏打到電腦吧...
(累扒  X_X

最后修改: 幻靈 (2011-06-17 23:5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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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011-06-11 23:33:53  |  只看该作者

shiningdracon
寻道龙
Registered: 2008-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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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譯版是我一直想看的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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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011-06-12 02:58:10  |  只看该作者

巴洛戈斯
蛟龍
来自 奧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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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 戰龍無畏 (繁譯版)

幻靈辛苦了 :d)

附上找來的接下來的部分(官網找來的也只有到這邊了 :xD: )

最后修改: 巴洛戈斯 (2011-06-18 00:5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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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賢者並不以殺傷敵人為目標,善良的他們更喜歡救死扶傷,但不要因為他們善良就以為他們好欺負,發怒的龍賢者會告訴你,龍賢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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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011-06-15 00:59:17  |  只看该作者

幻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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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謝謝巴洛戈斯補上一段~~ :d)

然後~
接上,至第一章完結
(話說一章一個主題比較好,
還是一個主題一直加下去比較好?
------------------------------------------------
        剛孵出的小龍如果沒受約束,只要餵食過後就會立刻飛走。但是龍必須自願受到約束,以後才管得住,供作戰使用。拉伯森站在旁邊,驚訝得瞠目結舌,沒拿鞍具上前、待勞倫斯招手喚起他注意之後,他才過來。勞倫斯手心流著汗,拉伯森將鞋具交到他手中時,金屬和皮革似乎會滑手。他牢牢抓住鞍具,開口前才想起來要用新的名字:「無畏,你願不願意讓我把這裝在你身上呢?之後我們可以讓你固定在甲板上,帶點吃的東西給你。」

        無畏檢察著勞倫斯拿向他的鞍具,伸出薄薄的舌頭嘗了嘗。「好。」他說,然後站著等待。勞倫斯決定除了眼前的工作之外,不想其他的事,於是跪下來,笨手笨腳弄著皮帶和扣環,仔細地將鞍具穿過他光溫溫暖的身軀,小心避開翅膀。

        最寬的皮帶繞過龍的腰部,就在前腳之後,然後用扣環固定在腹部下面。這塊皮帶交叉縫在龍身軀側面厚厚的兩條皮帶上,橫過他寬寬的胸膛,接著連到後腿後面,再到尾巴下方。還有幾條比較細的皮環縫在皮帶上,要扣在腿上和頸子、尾巴的基部,固定鞍具,他背後也橫過幾條較窄較薄的皮帶。

        勞倫斯很慶幸裝鞍具的過程很複雜,能迫使他專注在這上面,心情也在處理時放鬆了下來。他調整鞍具時,注意到鱗片摸起來竟然非常柔軟,才想到金屬的邊緣可能讓他受傷。他回頭說:「拉伯森先生,請你再拿一些帆布來,我們要把扣環包起來。」

        相關動作很快就完成了,鞍具加上包著白色帆布的扣環,襯著光亮的身軀,看起來很醜,而且不太合身。不過無畏並沒有抱怨,鞍具用鐵鏈固定到柱子上時,他也沒說甚麼。勞倫斯下令帶來剛宰的羊,他心急地向滿盆熱騰騰血紅的肉伸著脖子。

        無畏的吃相很不雅觀,他撕開大塊羊肉,一口吞下去,讓鮮血跟肉屑在甲板上散落一地。他好像特別喜歡腸子。勞倫斯又驚嘆又感到噁心,觀察了一陣子之後,決定站得離這場大屠殺遠遠的。他聽到萊利猶豫的聲音,才猛然注意到當時的情境。萊利對他說:「長官,我該不該讓軍官解散?」

        他回頭看著自己的副官,又望見那些吃驚看傻了眼的見習官們,所有人都動也不動,一言不發。沙漏剛剛漏完,他才發覺已經過了半小時。他居然馴服了龍,實在難以置信也難以接受。但是即使不容易接受,也必須面對事實。海軍對這樣的情況並沒有規定,因此勞倫斯認為他應該能占著他的職位,直到他們靠岸為止。然而他這麼做的話,到了馬德拉,上頭一定會派新的艦長給這艘船,萊利就永遠不能晉升了。到那時,勞倫斯就再也沒有立場為萊利做甚麼了。

        他可不想因為懦弱怕事就毀了萊利的事業,於是下定決心說:「萊利先生,現在的情況很尷尬。不過我想,為了這艘船好,我必須現在就把船交給你管理,我以後要花很大的心力在無畏身上,不能身兼二職。」

        「噢,長官……」萊利難過地說,不過並沒有反駁勞倫斯,他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萊利遺憾的心情顯然很真誠,他跟勞倫斯一起航海很多年,從小小的見習官升上大副。他們是同僚,也是朋友。

        無畏還在狼吞虎嚥,勞倫斯警惕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放低聲音,比較不顧形式地說:「湯姆,我們就別發牢騷了。」龍的智慧對研究者還是個謎,他完全不知道龍能聽到多少、瞭解多少,最好還是別冒犯他。他再次提高聲音,加了句:「萊利艦長,我相信你會管理得很出色。」

        他深吸口氣,拆下自己的肩章。肩章別得很牢,他剛當上艦長的時候並不富有,但後來他也從沒忘記怎麼靈巧地把肩章換到另外一件外套上。這時候還沒經過海軍部同意,將象徵位階的肩章交給萊利或許並不恰當,不過,勞倫斯覺得必須要用明顯的方式,表示指揮權已經轉移了,他將左肩的肩章收到口袋裡,右肩的肩章則別到萊利的肩頭 ── 萊利成為艦長之後,要等有三年的資歷才能同時戴上兩個肩章。萊利白皙帶著雀斑的臉上,什麼心情都明顯得很,即使目前情況複雜,他意外得到晉升也很難不開心。他紅了臉,似乎想說甚麼,卻找不到適當的話語。

        「威爾斯先生。」勞倫斯提示三副,既然開始了,他就要照規矩來。

        三副嚇了一跳,接著才用有點微弱的聲音說:「為萊利艦長歡呼。」這時的情況雖然令人震驚,但是萊利能力很強,而且很受愛戴,大家於是歡呼起來,一開始呼喊聲零零落落,但重複第三次時,已經變得清晰暸亮了。

        歡呼聲平息下來,萊利克服了尷尬,加了一句:「大夥再幫 ── 幫無畏歡呼吧。」這時的歡呼聲即使沒有非常歡喜,至少大家放聲呼喊了。勞倫斯則握了握萊利的手作為收場。

        無畏已經飽餐一頓,這時爬到欄桿旁的一個貨船上面,將一雙翅膀展開又摺起地享受著陽光。他聽到自己的名字接受歡呼的時候,興致勃勃地轉過頭來,於是勞倫斯走到他身邊去。他正好有藉口可以讓萊利去確立指揮權,讓船上的事務回到常軌。「你能拿掉這個嗎?我想去飛一飛。」

        勞倫斯猶豫了。波利特先生書裡對於馴服儀式,只描述到跟龍談話、讓龍帶上鞍具為止,並沒有進一步的指示。他之前一直以為龍自然會待在原地,不會有意見。「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或許之後再飛吧。」他勸道,「是這樣的,我們離開陸地很遠,如果你飛走了,可能找不到路回來。」

        「噢。」無畏說著,把長頸子靠在欄桿上。信賴號在平穩的西風中,以大約八海里的時速前進,海波激盪成白色的泡沫,向船的兩側分開。他問道,「我們在哪裡啊?」
「在海上。」勞倫斯坐到貨箱上他的身邊,「在大西洋,離陸地大約兩星期航程,麥斯特森!」他叫住一位沒事的船員,那人在附近偷偷觀察他們,掩飾得不太好。「麻煩你幫我拿桶水和一些破布來,拜託了。」

        這些東西送來之後,他努力清理黑亮龍皮上食物殘渣的痕跡。無畏讓他清理著,顯然喜歡擦身子的感覺,之後感激地在勞倫斯手上蹭了蹭臉頰。勞倫斯發覺自己撫摸著溫暖的黑色龍皮,不自主地笑了。無畏扒下來,將頭伸到他大腿上,就這樣睡著了。

        「長官,」萊利輕輕走過來,「我會把艙房留給您,否則你帶著他,不這樣也沒道理。」「他」指的是無畏。「要不要現在找人幫您抬他下去?」

        「湯姆,謝謝你,不用麻煩了,我目前在這裡很舒服。我想沒必要的話,還是別吵酲他得好。」勞倫斯說完,才想到萊利讓他前任的艦長坐在甲板上,心裡可能不太好過。但他還是不想移動睡著的小龍,所以只對萊利說:「如果你方便請人拿本書給我,也許拿本波利特先生的藏書,我會很感激的。」他覺得有了書,不但讓他有事做,自己也比較不像在監督大夥兒。

        無畏直到太陽落入海平面才醒來。勞倫斯正拿著書打盹,書裡說的是龍的習性,描述的方式讓龍看起來就像溫吞吞的乳牛一樣「有趣」。無畏用鈍鈍的鼻頭撓了撓他臉頰喚醒他,然後宣佈說:「我又餓了。」

        勞倫斯在孵化前已經評估過船上的存糧,但他看著無畏吞下了那隻羊剩下的部分,還有兩隻匆忙宰殺的雞連骨頭都不剩,又得重新評估了,目前小龍才吃兩餐就消耗了那麼多的食物,而他似乎已經長大了一點,正機警地東張西望,看還有吃的沒有。

        勞倫斯、萊利和船上廚師焦急地小聲商量了一下。必要的話,他們可以叫友誼號來,拿它庫存的食物、它的成員在一連串災難中大為減少,船上的存糧到馬德拉都還綽綽有餘。不過友誼號已經吃到剩醃牛肉、醃豬肉了,信賴號也沒好多少。照這個速度下去,無畏在一星期之內,就會吃完所有新鮮的食物,勞倫斯不知道龍吃不吃醃過的肉,也不知道醃肉會不會對龍不好。

        「他會吃魚嗎?」廚師建議道,「閣下,我有一隻美味的小鮪魚,今天早上才抓的,很新鮮,原來要做您的晚餐。呃……我是說……」他笨拙地住口,來回望著他前任和新任的艦長。

        「長官,您覺得可以的話,請務必讓我們試一試。」萊利看著勞倫斯,不理會廚師困擾的樣子。

        「謝謝,艦長。」勞倫斯說,「我們可以讓他嘗嘗鮪魚,我想他應該能告訴我們他喜不喜歡。」

        無畏懷疑地看著魚,接著開始啃食。沒多久,整條魚從頭到尾都進了他肚子,沒了蹤影……那條魚有整整十二磅呢。他舔了舔下顎說:「肉很耐嚼,不過我滿喜歡的。」接著大聲打一個嗝,不但嚇到其他人,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哦,」勞倫斯說著又伸手拿清潔用的破布,「真是讓人振奮。艦長,方便的話,找幾個人負責釣魚,那麼牛大概還能多留幾天。」

        在那之後,他帶無畏下到艙房裡。樓梯不太方便,最後他們把鞍具連上滑輪,將龍垂盪下去。無畏在書桌和椅子周圍聞聞嗅嗅,檢查一番,把頭伸出窗外,看著信賴號的船跡。孵化時用的墊子這時為他放在雙倍寬的吊床上,他輕鬆地跳上床。勞倫斯的吊床就掛在旁邊。

            他的雙眼幾乎瞬間就瞇成了愛睏的小縫。勞倫斯暫時沒事,又沒有船員在場,於是砰地一聲坐進椅子裡,看著熟睡的小龍,就像是看著促成他走進毀滅的元兇。

        至於父親財產的繼承權,他還排在兩位兄長和三個姪子之後,而他自己的財產都投資公債去了,他不用費心管理,所以這方面至少不用煩惱。他在作戰中爬過欄桿幾十次了,即使暴風雨中也可以待在上桅杆,不會感到暈眩。他不擔心自己騎龍的時候會害怕。

        但是其他方面呢 ──他自己是有教養的紳士,而且也是紳士之後。他年僅十二歲就出海,有幸在第一級或第二級的戰列艦上服役,那些有錢的艦長飲食講究,而且常常招待屬下軍官。他非常喜歡社交,談話、跳舞和大夥兒樂融融地玩惠斯特牌,是他最愛的消遣。如今一想到可能再也沒辦法去聽歌劇,他就感到一股激烈的衝動,想把身旁那個被占據的吊床翻出窗外。

        他腦中浮現出父親指責他太愚蠢的聲音,他努力壓抑念頭,又盡量不去想像伊蒂絲聽到這消息會有甚麼想法。他甚至沒辦法寫信告訴她。勞倫斯雖然覺得對她有某種程度的責任,但是一開始因為自己不夠富有,後來更長期不在英國,因此兩人從來沒有正式提到婚約。

        他的獎金經營得不錯,可以解決金錢的問題,如果他過去四年曾經在陸上待過一陣子,他很可能已經跟她提親了。勞倫斯差不多已經決定這段航程結束之後,要請一陣短假回英國,雖然不確定之後能不能找到別艘船,因此要從容地下船並不容易,不過對求婚的事他不敢輕忽,畢竟自己並不是條件很好的候選人,如伊蒂斯之間,只有當初十三歲男孩和九歲女孩半開玩笑的約定,單憑這樣,她未必願意拒絕其他追求者,等候他一個人。

        而現在他的條件更差了。當飛行員以後能住哪裡,他對此一點概念都沒有,也不知道能不能給未來的妻子怎樣的家庭。即使她沒異議,她的家人也可能反對;而且成為飛行員的妻子,顯然不是勞倫斯讓她期待的情況。當一個海軍軍官的妻子雖然必須接受丈夫長期在外,但至少丈夫回來的時候,她不用離開家園去住在某個門外有條龍的偏僻掩蔽所,而且只能與那些粗人為伴。

        過去他心中常常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園,他在海上的漫漫長夜,會想像這個家的細節:不用像他成長的家那麼大,不過要佈置得典雅;妻子要能照料兩人和子女的事,而這個家就由她經營。他待在家裡時,家是舒適的避風港;在海上,家則成為溫暖的回憶。

        他種種的感覺都在抗議,要他別犧牲夢想。但是在這個情況下,他跟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有尊嚴地向伊蒂絲求婚,讓她答應。除了她之外,他也不可能追求別人,聰明賢淑的女人不會輕易和飛行員想戀,除非女方希望自以為是的丈夫離家時金錢交由她管理,而即使丈夫在英國,兩人也待在不同住處。只是那樣的結合對勞倫斯半點吸引力也沒有。熟睡的龍在吊床裡來回晃動,尾巴不時在某個龍族的夢境裡抽動,這情景和家、壁爐相較之下,真是糟糕的代替品。勞倫斯站起來走向船尾窗,望著下方信賴號駛過的浪花,燈光下,一道淡乳白色的泡沫由船身向後流洩、泡沫消退、海浪淹過的景象讓人看了心情愉快,拋開一切煩惱。

        他的管家吉爾斯鏘啷啷大聲地端著盤子和餐具,送晚餐給他,遠遠避開龍的吊床。吉爾斯排放桌面的時候,手不停顫抖著、晚餐一擺好,勞倫斯就打發他下去。等他走了以後,又輕輕地嘆了口氣。他覺得即使飛行員也要有僕人,因此想過請吉爾斯跟他一起走,不過怕龍的人派不上用場。要是像原先打算的,能有個熟人在身邊該有多好。

        他獨自一個人快快吃下簡單的晚餐。魚已經進了無畏的肚子,所以晚餐只剩淋了點紅酒的醃牛肉,反正他也沒什麼胃口。用餐之後,他想寫幾封信,但是寫不出來,他的腦袋一直飄向陰鬱的思路,必須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字裡行間。最後他終於放棄了,走出艙房,去跟吉爾斯說聲他這晚不吃消夜,然後回來爬進自己的吊床。無畏挪挪身子,又向被窩裡鑽了鑽,勞倫斯怕夜裡風涼,伸出手把自己抱緊一點,接著便隨著龍深沉急促、像鼓風爐般的呼吸聲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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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011-06-15 23:27:00  |  只看该作者

shiningdracon
寻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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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加下去,閲讀會比既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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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011-06-16 20:10:23  |  只看该作者

巴洛戈斯
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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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戰龍無畏官方WIKI :dD

http://www.temeraire.org/wiki/Main_Page

而在戰龍無畏官網這裡也可以看到不少很不錯的Fan ART :d)

http://www.temeraire.org/


「龍賢者並不以殺傷敵人為目標,善良的他們更喜歡救死扶傷,但不要因為他們善良就以為他們好欺負,發怒的龍賢者會告訴你,龍賢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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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011-06-18 00:14:02  |  只看该作者

幻靈
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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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把巴洛戈斯 #3(3樓) 書的部份複制到 #1(1樓)
方便日後 按下 "只看該作者" 時閱讀~
---------------------------------
報告第二章還沒開始打 -w- (被拖
早上九時多出門,晚上十一時回到家,
累趴…時間不足 = = :sleep:
這個星期天還要沒假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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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011-06-18 10:56:07  |  只看该作者

shiningdracon
寻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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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很多小說都有類似的設定:龍蛋孵出來,人類主角在旁邊,於是形成了牢固的夥伴關係
但是沒有一本對此做出過原理解釋,我一直認為這是作者為了成就故事基礎而強行加進去的蠻橫無理的設定
不過在看完冠軍之龍後,他居然給這個設定提供了一個生物學解釋 :xD: 實際上他對很多傳統設定,包括“龍為什麼搶公主”也提供了個生物學解釋 :xD:
我也該繼續冠軍之龍的翻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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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011-06-18 11:41:32  |  只看该作者

Slain-Dracon
大觸
来自 艾加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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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很多小說都有類似的設定:龍蛋孵出來,人類主角在旁邊,於是形成了牢固的夥伴關係
但是沒有一本對此做出過原理解釋,我一直認為這是作者為了成就故事基礎而強行加進去的蠻橫無理的設定
不過在看完冠軍之龍後,他居然給這個設定提供了一個生物學解釋 :xD: 實際上他對很多傳統設定,包括“龍為什麼搶公主”也提供了個生物學解釋 :xD:
我也該繼續冠軍之龍的翻譯了

如果你孵過小雞小鴨,就知道不是甚麼強加設定,知道甚麼叫印隨了。你以為作者都是笨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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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2011-06-18 18:32:19  |  只看该作者

shiningdracon
寻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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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in-Dra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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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很多小說都有類似的設定:龍蛋孵出來,人類主角在旁邊,於是形成了牢固的夥伴關係
但是沒有一本對此做出過原理解釋,我一直認為這是作者為了成就故事基礎而強行加進去的蠻橫無理的設定
不過在看完冠軍之龍後,他居然給這個設定提供了一個生物學解釋 :xD: 實際上他對很多傳統設定,包括“龍為什麼搶公主”也提供了個生物學解釋 :xD:
我也該繼續冠軍之龍的翻譯了

如果你孵過小雞小鴨,就知道不是甚麼強加設定,知道甚麼叫印隨了。你以為作者都是笨蛋嗎?

我竭力避免的劇透被你一句話給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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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2011-06-19 23:53:29  |  只看该作者

BDLapras
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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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很多小說都有類似的設定:龍蛋孵出來,人類主角在旁邊,於是形成了牢固的夥伴關係
但是沒有一本對此做出過原理解釋,我一直認為這是作者為了成就故事基礎而強行加進去的蠻橫無理的設定
不過在看完冠軍之龍後,他居然給這個設定提供了一個生物學解釋 :xD: 實際上他對很多傳統設定,包括“龍為什麼搶公主”也提供了個生物學解釋 :xD:
我也該繼續冠軍之龍的翻譯了

如果你孵過小雞小鴨,就知道不是甚麼強加設定,知道甚麼叫印隨了。你以為作者都是笨蛋嗎?

我竭力避免的劇透被你一句話給毀了╮( ̄▽ ̄)╭

不難想到是這樣的解釋,所以不算被捏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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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像來源: 馴龍師-音魂 
esote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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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2011-07-10 16:38:29  |  只看该作者

幻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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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隔天早上,勞倫斯醒來的時候,無畏正想從吊床裡爬出來,結果吊床翻了兩圈,把他緊緊裹在裡面。勞倫斯還還得從掛鉤上解下吊床,才把他放出來。無畏從鬆開的帆布中衝出來,憤慨地嘶嘶咆哮,像被激怒的貓兒一樣,撫摸哄騙一番才平靜下來,然後他肚子又餓了。

        幸好他沒起得太早,釣魚的船員還算幸運,無畏的早餐是一條四十磅的金槍魚,母雞可以多留幾天,而勞倫斯早餐還有雞蛋。無畏設法吃下整條魚,結果撐到上不了吊床,於是在甲板上攤成大大一團睡覺。

        那星期剩下的幾天,也在類似的過程中度過 ──無畏沒在吃的時候,都在睡覺,他吃東西和長大的驚人速度,都讓人憂慮。那個星期快結束時,勞倫斯開始擔心會沒辦法把他弄出船艙,所以他已經不睡艙房了 ──無畏已經長得比拉車馬還重,頭頂到尾端的長度已經超過一艘大艇。他們考慮他之後的成長狀況,決定移動貨物,讓船前頭重一些,再讓他移動到靠船尾的甲板,互相平衡。

        還好他們及時更換位置 ──無畏緊縮著翅膀,才勉強從艙房擠出來,波利特一量之下才發現,才一個晚上,他身軀的直徑又長了一呎。幸好他躺在船尾的時候,不會太擋路。每天大部份的時間,他都躺在那裡睡覺,尾巴偶爾抽一下,即使船員工作時不得不爬到他身上,也幾乎吵不醒他。

        勞倫斯覺得自己有責任,因此晚上就睡在甲板上他的身邊;反正天氣不錯,不會不舒服。只不過他愈來愈擔心食物的問題,照他們釣魚的速度,再過一、兩天就得殺掉牛。以無畏胃口增加的速度,即使他願意吃醃肉,在船靠岸之前,他就會吃完全船的存糧。勞倫斯覺得讓一隻龍的伙食短缺會很棘手,而且不論如何,都會讓全體船員身陷險境。雖然無畏已經被馴服,照理講應該很溫馴,但是在那個時代,從繁殖場逃出來的野龍如果找不到更可口的食物,偶爾也會因迫不得已而吃人。由船員不安的表情來看,誰也沒忘記這件事。

        第二個星期過了一半,將近破曉時,風向改變,勞倫斯在睡夢中感覺到,下意識地醒來。還要過幾小時才會開始下雨,友誼號的燈光已經沒了蹤影,夜裡風轉強,兩艘船就拉開了距離。時間過去,天色只亮了一點,不久第一陣大雨開始急促地落到船帆上。

        勞倫斯曉得他什麼也不能做,這時該由萊利指揮了。勞倫斯於是專心安撫無畏,不讓他干擾大家的工作。結果要安撫他並不容易,龍對雨十分好奇,不停展開雙翅,感受雨滴打在翅膀上的感覺。

        雷聲不會嚇到他,閃電他也不怕,他只問:「為甚麼會那樣?」發現勞倫斯答不出來,他大失所望,建議道:「我們去看看吧。」說著又展開一點翅膀,開始向船尾欄桿走過去。勞倫斯警覺地跳起來。無畏自從第一天之後,就一直忙著吃東西,沒再想要飛,而他們雖然已經把鞍具加大三次,但是並沒有換更粗的鐵鏈。這時他注意到鏈子上的鐵環被拉緊得已經開始撐開,而無畏根本還沒用力拉動鏈子。

        「無畏,現在不行,我們要讓其他人工作,在這裡看就好。」他說著,抓住鞍具側面離他最近的皮帶,把左臂勾進皮帶中;他的重量再也不能阻止無畏,他發現得太遲了。如果他們一起飛走的話,他終究還有可能說服龍回到船上;不過他也可能摔下去。這念頭一出現,他就把它給趕出腦袋。

        謝天謝地,無畏又安分下來望著天空,只是有些失望。勞倫斯看著四周,有點想找人拿結實一點的鏈子,不過船員都在忙,他不能打斷他們。反正他也不確定船上有那條鏈子真的擋得住無畏。他赫然發覺,無畏的肩膀比他的頭高了將近一呎,前腳曾經纖細得像女子的手腕,這時已經長得比他的大腿還粗。

        萊利用擴音器喊著命令。勞倫斯不能幹預,所以努力不去聽,否則要是聽到不喜歡的命令,一定會不高興。船員們已經一起經歷過一場劇烈的暴風雨,表現得經驗老道。幸好他們沒逆風,還能在強風之前順風而行,上桅帆也收了起來。目前一切順利,船大約還維持向東前進,但在他們身後,有一片灰暗飛旋的雨幕遮蔽視線,直追信賴號而來。

        雨幕擊落甲板,像砲聲一樣隆隆作響,他穿著雨衣和雨帽,仍然一眨眼就濕透了。無畏哼著氣,像狗一樣搖頭甩得水花飛散,然後匆忙張開翅膀,低下頭,蜷曲起來。勞倫斯還抓著鞍具窩在他身邊,發現那活生生的拱頂也遮在自己的頭上。在暴風雨中那麼舒適,感覺真的很奇怪。他還能從翅膀沒有重疊的地方看到外面,冰冷的雨水由縫隙噴到他臉上。

        過了一會兒,無畏說:「給我鯊魚的那個男人掉到水裡了。」勞倫斯隨著他的視線看去,透過細密的雨幕,他在橫樑後方,左弦六十七點五度的地方,看到一個模糊的紅白條紋上衣,似乎舉著雙手揮舞 ──那是戈登,一名幫忙釣魚的船員。

        「人員落水!」他兩手圈在嘴邊大喊,指著海浪間掙扎的身影。萊利氣惱地看了一眼,船上投下幾條繩索,但這時男人已經遠遠落在後面了,暴風把他們吹在風前頭跑,沒幾會駕小船救他。

        「他離繩子太遠,」無畏說,「我去帶他回來。」

        勞倫斯還來不及反對,就被吊到空中。斷裂的鏈子從無畏的脖子上垂下來,在他身邊隨風擺盪。鏈子晃過來時,他用右手抓住鏈子,在鞍具的皮帶上繞幾圈,不讓鐵鏈像鞭子一樣抽打無畏的身體,然後他奮力攀著鞍具,只想保住自己的命。他兩腿掛在半空中,要是鬆了手,下面只有大海等著他。

        他們靠著無畏的本能起飛,不過本能並不能讓他們維持在空中。無畏被迫飛向船的東邊,一直努力想迎頭對著風飛去。他們顫抖著迎向一陣劇烈的強風時,勞倫斯感到猛烈的暈眩,一時以為他們就要失控墜入海裡。

        「順風,」他以十八年海上生涯練就的肺活量吼著,希望無畏聽得到他的話,「混蛋,順風飛!」

        他只覺得臉頰下肌肉痠痛。無畏向右一轉,向東邊飛去,雨滴突然不再打著勞倫斯的臉,他們正順著風飛行,速度快得驚人。他喘著氣,因為飛得太快,眼淚還從眼裡溢了出來,只好閉上眼睛。這比船速十海里時站在上桅杆還要驚險,相較之下,兩者的差距就像後者和無風原野的差異。他差點衝動地笑了出來,好不容易才剋制住大笑,恢復理智。

        「我們不能直接飛向他,」他喊著,「我們要迂 ──你要先飛向北邊,再向南邊,無畏,你聽得懂嗎?」

        即使龍有回答,風也吹走他的聲音,不過他似乎有概念了。無畏猛然俯衝,翅膀迎著風轉向北方,勞倫斯的胃像大浪中的小船一樣往下沉。風雨仍然衝擊著他們,不過沒有之前那麼厲害,而無畏終於能像靈活的巡邏艇一樣順暢地轉換方向,在風中以之字形慢慢飛回西方。

        勞倫斯雙臂用力到好像快要燒起來,他左臂穿過無畏的胸帶,以免手握不住,然後放開右手放鬆一下。他們飛到船邊,接著超越了船,這時他還看到戈登在遠處掙紮著。還好戈登算是會遊泳,風雨雖然劇烈,海浪還沒大到將他拖下海面。勞倫斯猶豫地看著無畏的爪子,爪子巨大無比,要是由龍抓住戈登,雖然能輕鬆抓起來,卻也可能殺了他。勞倫斯可以換成能抓住戈登的姿勢。

        他喊道:「無畏,我來抓住他;等我一準備好,你就盡量飛低。」接著慢慢向鞍具下方爬去,小心地掛到無畏腹部,每一步都有一隻手臂勾住皮帶。過程非常嚇人,不過他到龍腹下方之後,無畏的身體為他擋去風雨,事情就簡單多了。他拉著無畏腰部的寬皮帶,皮帶剩下的長度正好夠用,他依序將兩隻腳穿入皮帶和無畏的腹部之間,空出兩隻手,然後拍拍龍的側身。

        無畏倏然屈起了身子,像鷹隼一樣俯衝。勞倫斯議自己穩穩掛著,信任龍能瞄準方向,手指劃過水面前進幾碼,才碰到濕透的衣服和肢體 ──他一碰到就盲目地抓住,而戈登也抓住他。無畏爬升起來飛開,翅膀猛烈鼓動,還好他們這時候可以順風飛,不用再逆風而行了。戈登的體重扯著勞倫斯的雙臂、肩膀、大腿,每一條肌肉都緊繃著;皮帶緊勒住他的小腿,他膝蓋以下都失去了知覺,覺得全身的血都湧到腦袋,非常難過。無畏極速向船飛去,兩人向鐘擺一樣來回搖盪,勞倫斯只覺得周圍的世界瘋狂抽動。

        他們狼狽地掉到船上,震得船劇烈搖晃。無畏搖搖擺擺地用後腿站著,設法在風中收起翅膀,還要保持平衡,而且他腹帶上還掛著兩個人。戈登放開手,跌跌撞撞,驚慌地跑開,留下勞倫斯一個人鬆開自己,無畏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來壓在他身上。他僵硬的指頭不聽使喚,解不開扣環,這時威爾斯突然出現,小刀一閃,切斷皮帶。他的腿重重撞到甲板上,無畏也在他身邊,四肢重重落地,衝擊的力道讓整個甲板為之一震。勞倫斯仰著癱在甲板上氣喘吁吁,不在乎雨水打在身上,肌肉再也不聽使喚了。威爾斯有點猶豫,但勞倫斯揮手趕他回去工作,自己則掙紮著爬起來。恢復知覺的過程非常痛苦,他們將他扶起來,他強迫雙腿移動,痛苦才漸漸消退。

        強風仍在他們身邊吹襲,但是船調正角度,上桅帆縮了帆,乘著風急行,甲板上也沒那麼混亂了。勞倫斯看了萊利的傑作,心裡又自豪又有些遺憾,回頭去哄無畏移回船尾中間,免得他的體重讓船不平衡。還好無畏及時移動,被安頓下來之後,立刻打了一個大呵欠,把頭埋到翅膀下就要睡了,沒像平時那樣要東西吃。勞倫斯緩緩坐到甲板上,靠在龍的身邊,身體還因為之前的拉扯而感到劇痛。

        他又撐著坐起來一會兒,雖然累得舌頭都覺得笨拙,還是覺得必須說點話。「無畏,」他說,「你做得很好,非常勇敢。」

        無畏抬起頭注視著他,眼睛睜得橢圓,說了聲:「噢。」聲音聽起來有點半信半疑。勞倫斯感到一陣錐心的內疚,才明白自己之前從沒對小龍說過溫柔的話。在某方面來說,他生命遭逢劇變,可以算是這隻龍的錯,但無畏只是照著天性行動,因此對龍的態度差勁,並不是光榮的行為。

        不過他當時太疲倦,不能用別的方式補償他,只虛弱地重複:「做得很好。」然後輕拍無畏身體黑亮光滑的側面。這麼做好像有用,無畏不再說甚麼,挪了挪身子,猶豫地蜷曲到勞倫斯周圍,稍稍張開一邊翅膀,幫他擋去雨水。在翅膀遮蔽下,風雨緩和了,勞倫斯感覺得到他胸膛旁重重的心跳。龍的體溫持續加熱,不久他就全身暖和起來,立刻在這樣的保護中睡著了。

                    ★                    ★                    ★

      「你確定這樣沒問題嗎?」萊利焦急地問,「長官,我確定我們可以織一張網來捕魚,還是別去比較好。」

        勞倫斯移動重心,拉了拉舒適地包住大小腿的皮帶;皮帶很緊,鞍具的主要部分也很牢固,他穩穩坐在無畏背上,翅膀後的位置。「不行,湯姆,你也知道這樣行不通,信賴號不是漁船,而且你撥不出人手。我們這陣子還可能碰到法國船,如果撥出人去捕魚,遇上他們還得了?」他靠向前,拍拍無畏的脖子。龍的脖子彎向背後,好奇地觀察著事情進行。

        「準備好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嗎?」無畏跨了隻前腳在欄桿上問道。龍皮下的肌肉已經開始收緊,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

        「湯姆,退後一點。」勞倫斯急忙說著,丟開鏈子,抓住頸部的皮帶。「好,無畏,我們──」無畏一躍,他們就在空中了,他的雙翅伸展成弧形在身旁拍動,伸直身軀,就像射向天空的箭。他從無畏的肩頭向下望,信賴號已經縮成玩具船的大小,在遼闊的大海上寂寞地隨波起伏,甚至還看到友誼號大約在他們東方二十哩。風很大,但是皮帶很牢固,而他發覺自己又禁不住笑出來,像傻子似的。

        「無畏,我們向西飛。」勞倫斯喊到。他不想冒險太靠近陸地,遇上法國巡邏的船艦。他們在無畏頭下面,脖子比較細的地方繫上一條皮帶,皮帶上連著韁繩,方便勞倫斯控制無畏的方向。他看了綁在手掌的羅盤,拉了拉右側的韁繩。龍不再攀升,順從他轉向右方,平飛而去。天氣晴朗,萬裡無雲,海面只有小波浪,他們不再向上飛,因此無畏拍翅膀的速度減緩,但他們仍然飛得很快,下方的海面漸漸地被拋在身後,而信賴號和友誼號已經遠到看不見了。

        「哦,我看到一尾魚。」無畏說著,帶著勞倫斯以更快的速度俯衝而下。勞倫斯緊緊抓住韁繩,嚥下一聲歡呼。孩子氣的喜悅感覺起來真怪。勞倫斯對龍的視力更瞭解了 ──對他而言,這麼遠就能看見獵物真的很神奇。他幾乎沒時間多想,便聽見巨大的嘩啦一聲,無畏又飛起來,兩爪間一隻鼠海豚掙札淌著水。

        接著又有驚人的事發生了 ──無畏停在海面上盤旋進食,翅膀和身體呈直角,拱成弧形翻轉拍動;勞倫斯龍有這種能力。無畏的控制不太精準,因此會上下劇烈晃動。儘管不舒服,不過實在很有用,因為海豚內臟會掉入下面海中,吸引其他的魚浮到海面吃肉屑。他一吃完鼠海豚,就一爪一隻,抓起肥大的金槍魚吃,接著又抓了一條巨大的劍魚。

        勞倫斯將雙手塞到頸部的皮帶下面,免得被甩來甩去,接著才有閒情張望四周,視線所及沒有其他生物,感覺自己就是整片海洋的主人。他忍不住為自己和無畏此行成功感到得意,飛行的喜悅更是讓人驚奇 ── 只要他好好享受,不去想這一切的代價,就非常快樂了。

無畏吞下最後一口劍魚,對著劍魚尖尖的上顎好奇地研究一番才丟掉。「我吃飽了。」他說著拍著翅膀升到空中,然後問:「我們要不要再飛一下?」

        他的提議很吸引人,不過他們已經在空中待了一個多小時,勞倫斯並不確定無畏的耐力如何。他遺撼地說:「我們回信賴號,如果你想,我們可以繞著它再飛一陣子。」

        於是他們低低地急飛過海面,無畏不時伸出爪子調皮地抓著海浪,飛濺的水花讓他面前一片迷濛,周圍的世界在模糊中向後飛逝,眼中一直清楚的,只有他身下的龍。他大口大口呼吸著鹹鹹的空氣,心中剩單純的喜悅,只需要不時回過神看羅盤之後,拉拉韁繩,最後終於帶無畏飛回信賴號。

        結果無畏說他已經想睡了,所以他們就降落回到船上。這次著陸優雅很多,船沒甚麼搖晃,只是在水中又沉下去一些。勞倫斯鬆開腿上的皮帶,爬下龍背,驚訝地發現自己像騎馬騎太久,兩股有點發疼,不過立刻明白這是理所當然的。萊利連忙到船尾見他們,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表情,勞倫斯向他點點頭,要他放心。

        「用不著擔心,他做得很棒,而且你以後應該不用再煩惱他的食物了,我們沒問題的。」他說著摸摸龍身。無畏已經昏昏欲睡了,這時掙開眼,愉快地隆隆哼一聲,又閉起眼睛。

        「真是好消息。」萊利說,「那我們今晚為您做的晚餐會很豐盛,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們為了預防萬一,還是繼續釣魚,這下子有隻很美味的鰈魚可以讓我們享用了。您同意的話,我可以請一些軍官和我們一起用餐。」

        「我很樂意,很期待今晚的晚餐。」勞倫斯說著,一邊伸展筋骨,放棄僵硬的雙腿。無畏搬到甲板上之後,他就堅持要讓出主艙房。萊利最後終於讓步,不過卻請勞倫斯每晚和他用餐,以彌補趕走前任長官的罪惡感。他們的習慣被前一晚的暴風雨打斷了,因此打算這天晚上重新開始。

        這一餐豐盛又歡喜,酒瓶傳了幾輪之後,年輕的見習官已經醉得不再拘謹,氣氛又更好了。勞倫斯很健談,對他的軍官來說,和他吃晚餐一向很愉快;再加上他和萊利之間階級的隔閡已經消失,兩人的友誼更真誠了。

        大夥私下也很高興這樣。卡弗比長官都還快吃完布丁,發現自己是唯一無所事事的人,因此壯了膽直接對勞倫斯說話,試探地問道:「長官,容我請教,龍真的能噴火嗎?」

        勞倫斯肚子裡開心地塞滿梅乾布丁,加上喝了幾杯上好的白酒,因此寬容地接受他的問題。「卡弗先生,那要看品種。」他說著放下杯子,「不過我想噴火的能力很少見,我自己只見識過一次 ── 在尼羅河戰役,我看過一隻土耳其龍噴火。跟你說,我看到他噴火的時候,真非常的高興土耳其人站在我們這邊。」

        其他軍官不寒而慄,連連點頭,因為沒甚麼比一艘船甲板上有無法控制的火焰還要危險。「我那時待的是哥利亞號,」勞倫斯繼續說,「東方號著火,像火把一樣燒起來的時候,我們離它還不到半哩,已經轟掉他的甲板砲,把他桅杆上的狙擊兵清得差不多了,讓龍可以隨意攻擊它。」他沉默下來,回憶起往事 ── 船帆全燒了起來,拖著羽狀的黑色煙霧。橘黑相間的巨獸俯衝而下,從口中又吐出更多火焰,雙翅把火搧得更大、可怕的吼叫那時因為爆炸,終於停止,在那之後幾乎一整天,四下一片死寂。他在孩提時代去過的羅馬,在梵蒂岡看過米開朗基羅畫的一幅地獄圖,圖中有龍向著受到天譴的靈魂吐出火焰,當時東方號上的景象和那個畫面十分神似。

        餐桌上一片寂靜,沒去過現場的人也想象著當時的畫面。波利特清了清喉嚨說:「我想幸好吐毒液或是酸液的能力在龍之中還是比較常見,那對他們自己也是滿可怕的武器就是了。」

        「是啊,老天爺,」威爾斯接著他的話說,「我看過龍的唾沫不到一分鐘就腐蝕掉整個主帆,不過至少不會讓彈藥室起火,讓你的船在腳下爆成碎片。」

        「無畏以後會吐酸液嗎?」巴特西聽了這些經歷有點驚訝,而勞倫斯突然恢復自覺,他就像從前受邀到軍官室進晚餐時一樣,坐在萊利右手邊。一時之間,他差點忘記這已經不是他的艙房,忘記自己只是受邀而來的客人,而這再也不是他的船。

        幸好波利特先生回答,勞倫斯因此有機會掩飾自己的狼狽。波利特說:「他的品種在我的書上沒有記錄,我們要等上岸之後,再請專家辨識。即使他是那種龍,在成長完成之前,那樣的能力也很可能不會顯現。他要再好幾個月才會完全長大。」

        「謝天謝地。」萊利說,大家笑著同意。全桌舉杯敬無畏時,勞倫斯勉強也舉杯笑了。

        用完餐之後,勞倫斯在艙房裡道過晚安,步履有些踉蹌地走回船尾,無畏獨自躺在那兒,十分壯觀。他長大以後,船員大多時候就讓他占據那裡的甲板了。他在勞倫斯靠近時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然後抬起一邊翅膀表示歡迎。勞倫斯看了他的動作有些意外,不還還是拿起舖蓋,鑽入舒舒的溫暖中。他攤開舖蓋坐上去,靠在龍身軀旁邊,無畏又放下翅膀,在他周圍造出溫暖遮蔽的空間。

        「你覺得我以後可以噴火,或是吐毒液嗎?」無畏問,「我不曉得要怎麼知道。我試過了,可是只能吐出空氣。」

        「你聽到我們聊天了嗎?」勞倫斯訝異地問。船尾窗戶開著,而甲板上也能聽得見談話內容,不過他居然沒想過無畏可能會聽得見。

        「是啊,」無畏說,「打仗那部份很精采,你參加過很多戰役嗎?」

        「嗯,大概吧,」勞倫斯說,「有很多人參加過更多。」這不全然是真的,在他光榮的經歷中,戰役比一般人還多,因此相較之下,他算很年輕就上了報紙,更被任命為戰艦的艦長。「不過我們就是在戰役中找到你的,那時候你還在蛋裡,在我們俘虜的船艦上。」他說著指向友誼號,這時在左弦二十二點五的方向可以看到它的船尾燈。

        無畏饒富興味地看著友誼號。「你們在戰役中贏得我的啊?我不曉得呢。」他聽到這些話,似乎很高興。「我們很快就會遇到別艘船嗎?我好期待喔。我還不能噴火,不過一定可以幫上忙的。」

        勞倫斯對他的雄心報以微笑。大家都知道龍很好戰,所以他們在戰爭中更有價值。他說:「在我們進港前不太可能遇上,不過,我敢說那之後一定會看個夠的。英國的龍並不多,所以等你長大以後,應該會常常派我們去作戰。」

      他仰首看著無畏的頭,無畏正抬頭望向海洋。勞倫斯不再為餵食他的問題著急,此時能思考無畏的力量有什麼意義了。無畏的體型已經大過其他品種的一些成年龍,而且依他的經驗判斷,無畏長得很快。他不論會不會噴火,對空軍、對英國都會十分寶貴。無畏絕不會對恐懼退縮,這讓他有點得意;要是他遇上困境,很難要求比無畏更值得的夥伴。

        「你可以多跟我說一些尼羅河的戰役嗎?」無畏低頭問,「參戰的只有你的船和另一艘船,還有那隻龍嗎?」

        「老天啊,何止這樣!我們這邊有十三艘戰艦,還有空軍第三師的八隻龍支援,另外還有土耳其的四隻龍。」勞倫斯說,「法軍有十七艘戰艦,十四隻龍,所以我方勢單力薄,不過納爾遜司令讓他們完全措手不及。」他繼續說著,無畏低下頭,又向他身邊靠緊了點,傾聽的時候,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們就這樣低聲交談,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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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2012-05-15 15:03:30  |  只看该作者

龙游踏尘
白应龙
Registered: 200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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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 戰龍無畏 (繁譯版)

現在網上出現簡體版前三本的電子檔了,似乎是去年年底的事,之前一直沒有。
沒仔細看,不過印象裡簡體翻譯水平ORZ完全看不下去的那種。

我去瞅了下WIKI似乎出到第六本了?最近一本是2012年3月。
之前去台灣也只買到戰龍無畏前三本,後面也沒出的意思。
望天,英語渣看原文無力啊。。。


願鱗牙利固,展翼蔽日,雲靄相隨,星辰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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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2014-11-26 10:55:03  |  只看该作者

龙游踏尘
白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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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 戰龍無畏 (繁譯版)

今天碰巧搜索了一下,京東竟然有賣港台版的戰龍無畏了。內陸龍友想買的估計就、方便很多……我當時還特地從台北買了搬回來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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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2014-11-26 16:25:29  |  只看该作者

shiningdracon
寻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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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游踏塵 寫道: 今天碰巧搜索了一下,京東竟然有賣港台版的戰龍無畏了。內陸龍友想買的估計就、方便很多……我當時還特地從台北買了搬回來OTL …

中文版不知出到第幾部了


以龍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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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2014-11-27 00:14:06  |  只看该作者

巴洛戈斯
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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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ningdracon 寫道:  中文版不知出到第幾部了 …

中文只有三集沒錯

常跑書店都會留意一下

不過最近這幾個月似乎都找不到了,只有發現Eragon系列 [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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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賢者並不以殺傷敵人為目標,善良的他們更喜歡救死扶傷,但不要因為他們善良就以為他們好欺負,發怒的龍賢者會告訴你,龍賢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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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2014-11-27 09:40:23  |  只看该作者

龙游踏尘
白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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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洛戈斯 寫道:   中文只有三集沒錯  常跑書店都會留意一下  不過最近這幾個月似乎都找不到了,只有發現Eragon系列 [被炸] …


_(:з」∠)_英文版預計明年六月三十日要出最後一本傳說之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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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2014-11-27 10:29:22  |  只看该作者

巴洛戈斯
蛟龍
来自 奧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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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游踏塵 寫道:    _(:з」∠)_英文版預計明年六月三十日要出最後一本傳說之龍了…… …

之前聽看原文版的讀者說後面幾集很精彩,我自己是有買第四集的原文版,不過完全看不懂 [被炸]


「龍賢者並不以殺傷敵人為目標,善良的他們更喜歡救死扶傷,但不要因為他們善良就以為他們好欺負,發怒的龍賢者會告訴你,龍賢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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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2014-11-27 23:44:30  |  只看该作者

j775000
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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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買了原文第四集...也看不懂的 [哭]


真實中隱藏著虛幻,虛幻中隱藏著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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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2014-11-30 15:38:45  |  只看该作者

龍爪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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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洛戈斯 寫道:   中文只有三集沒錯  常跑書店都會留意一下  不過最近這幾個月似乎都找不到了,只有發現Eragon系列 [被炸] …

大約4年前,我沒馬上買,想說過段時間會變便宜,
沒想到之後書店都看不到了  [暈]

今天逛誠品書店看到第2集、第3集,就趕快買下  [賣萌]
問店員有沒有第1集,店員說全省缺貨。

看了下我買到的這兩本,書況非常新,但居然是2009年印的   [被雷]
第2集 2009年 五月 初版
第3集 2009年 六月 初版

過這麼多年都沒第2刷,看來出第4集的機率不高啊 


有 1 位朋友喜欢这篇文章:青鳞


←目前頭像感謝安雅贈圖。

Quit, dont quit... Noodles, dont noodles... 
There is a saying: yesterday is history, tomorrow is a mystery, but today is a gift. 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the pres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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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2014-11-30 23:38:21  |  只看该作者

巴洛戈斯
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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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 戰龍無畏 (繁譯版)

[↑] @龍爪翻書 寫道:  大約4年前,我沒馬上買,想說過段時間會變便宜, 沒想到之後書店都看不到了  [暈]  今天逛誠品書店看到第2集、第3集,就趕快買下  [賣萌] 問店員有沒有第1集,店員說全省缺貨。  看了下我買到 …

大概要等到魔戒導演公佈電影版(or 影集)的消息了 [賣萌]

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

最后修改: 巴洛戈斯 (2014-11-30 23:40:48)


「龍賢者並不以殺傷敵人為目標,善良的他們更喜歡救死扶傷,但不要因為他們善良就以為他們好欺負,發怒的龍賢者會告訴你,龍賢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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